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3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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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03 10:31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并坚信一个观点,男儿有泪不轻弹.因此,记忆中自己身上虽然伤疤不断,但从来没有因疼痛掉过一滴眼泪.在那无知的年代,似乎身体上的伤病是唯一的落泪原由.
稍微懂了一点事,我迷上了古龙的武侠小说.那种嬉笑怒骂、四字一句、古风洋溢的文字一时让我为之倾倒.文中常有这样一句话:“浪子三叹,只唱英雄;浪子无根,英雄无泪.”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读到这句话的心血澎湃:是的,我要做一个英雄,我的字典里没有眼泪这一条目!
但又过了些年,不知为何看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干涸多年的泪腺,还是泛滥起来.
高尔基说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唯一能在描写上与莎士比亚相提并论的作家.这只是就文学而言.而鲁迅曾说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总是在拷问他小说中的主人公,直至拷问出灵魂深处的黑暗.这还不止,他还要继续拷问,直到拷问出黑暗包裹下真正的人性的洁白.而这人性的洁白,正是那股使我泪流满面的力量.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中不乏肉体的痛苦.他本身患有癫痫,又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做苦力八年,肉体的痛苦早已不算什么.书中也有追求英雄的人,如《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他与司汤达笔下的于连一样崇拜拿破仑,他却做得比于连更彻底.他杀了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妇人,还一直不认为自己有罪.直到他跪倒在索菲亚脚下放声大哭时,他才明白,为自己一个英雄理论而杀人,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我的眼角也有些湿润.是的,英雄什么都好,什么都有,但他却放弃人性,转而追求神性.而一个由人组成的世界,还是少出点英雄好.
及至看《卡拉马佐夫兄弟》,正好刚看过诺贝尔奖得主库切的《凶年纪事》,发现这个一向冷眼嘲讽世界的非洲老人居然也会因《卡拉马佐夫兄弟》而啜泣,心中便就做好了准备.当读到“叛逆”这一章,读到伊凡对阿寥沙退回通往和谐世界的门票时,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还是席卷了我,让我泪流满面.英雄伟人可能总会向世人允诺下一个美好和谐契合真理的世界,但若这世界是建立在无数人甚至孩子的血流之上,那么我们是否还应接受?伊凡拒绝了,尽管他本身也想做一个伟人.因为他认为“全世界所有的真理加起来也及不上那个半夜向上帝爷爷哀求的小女孩的半滴泪水”,这是一种何等伟大的人性!
如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每部作品我都读过数遍.但就算再度一遍,我想我还是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因为有种力量,总能让我泪流满面,它的名字,就叫作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