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跟朋友聊天,偶然提到自己的父母。
我父亲年轻时是一个有点理想主义的热血青年,想着去做点生意,努力去学各种技术;明知道上学考试已经没有出路了,就想尽可能做一个在农村也能改变命运的人。刚开始他满怀热情,去另一个城市学了养殖蜗牛,自己在家学习豆芽培育方法,甚至还听信小报的广告,从遥远的另一个省份收到了邮寄的草药种一子。结局就像《百年孤独》中奥雷良诺上校的父亲一样,都只是不成熟且以失败告终的尝试而已。
终于,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我的父亲成了一个普通的农民。
对,就是那些只知道种地,在乎天时地利,在乎苛捐杂税,在乎任何哪怕几一毛一钱的柴米油盐——却不愿意再有什么理想的农民。
可惜的是,父亲还有一些残存的理想,仿佛为了作为一种被人嘲笑的笑柄存在,辗转且悲催地遗留在父亲随着烟斗时隐时灭的回忆之中。是的,和我现在一样,他曾经想成为一个作家。
所以当多年之后,我告诉父亲我想写小说的时候,我能想象得出他的惊讶和怀疑。那是一种被蛇咬过之后惧怕绳子的父辈的回忆,他试图用已有的经验告诉自己挚爱的孩子:那是弯路,少走。
偶尔会嘲笑父亲就着晚上不亮的灯火看报纸的我的母亲,年轻时也曾经是个时髦的人。在我眼里,她几乎是个艺术家,她的手工活已经达到艺术品的水准。在我有限的童年记忆中,母亲做过的各种手工物件,成了我们跟亲戚家最熟悉的共通之处——每个跟我们有一点亲戚关系的人家里,都能发现母亲做过的小物件,小到比如枕巾、围脖、帽子、手套,大到比如床单、被罩、窗帘——甚至她还会直接量体裁衣,或者根据脚的样子制作独家的手工鞋。
如果早十年二十年,她自己开了店,如今可能已经是一家独立创意品牌的.创始人。
不过现在,她只是一个独居在家的被遗忘的母亲、妻子、儿媳。
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很多时候都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各种来自家庭、别人、世俗、成见的刻意不刻意的安排,造就了我们如今的生活。
然而如果没有自己喜欢的事,不做出些与众不同值得流传的东西,你又怎么能证明你已经度过了有生之年,而且没有像牛、猪、狗、猫一样,只是吃饭睡觉交一配——你怎么证明你曾经活在这个世上?
请问,你的证据是什么?
我很想知道——期待你独一无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