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黄河滩上到处弥漫着成熟的香气。苍耳叶子落了,枝条上遍布的苍耳张开满身的小刺,静待着过往的牛羊或者劳作的农夫,准备黏在其毛皮、衣服上开始一段新的生命旅程。花生的蔓苗枯萎了,原本平整的土地,被成熟的花生拱起了一个个小土堆,从根部向外裂开了放射状的口子。大豆叶子也落了,一簇簇豆角在烈日的炙烤下,由绿色变成干褐色。有的豆荚张开了嘴,黄澄澄的豆子洒落在地上。农夫不是不心疼,实在是忙不过来。天不亮就上地,啃两口馒头当早饭。中午也不休息,一车一车从地里往打谷场里运,直到夜深了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年的收成全在这一个多月时间,忙完秋收还要冬播,没有人敢在这个时节偷懒。
比农夫更忙碌的是地里的田鼠。敏锐的嗅觉早已经感受到了各种果实的诱惑,它们要抓紧贮藏越冬的食物。田鼠是打洞高手,也是建筑专家。从地面垂直向下挖一米左右的直洞,然后再转为水平方向挖3,4个支洞,就像从一条小路进入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室。这几个洞室功能明确,布局合理。两个作为卧室,里面铺些黄豆叶子,供田鼠休息;其余几个作为仓库,专门贮藏偷来的赃物。有的鼠洞还留有后路,遇到袭扰,田鼠会从后门逃命。田鼠的口腔很大,每次能搬运很多食物。为了提高偷盗效率,田鼠分工协作,配合默契。地上的负责偷盗,专门挑选颗粒饱满圆润的黄豆、花生,嘴里含得满满的,往返往洞口搬运。食物从地面洞口吐下去,地下的田鼠接着转运到库房,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白天有老鹰在天上盘旋,出来活动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鹰爪,所以田鼠大多晚上工作。跑的次数多了,地里都被田鼠踩出了一条条蛛网般的小径。
大人们忙着收获田里的庄稼,我们除了跟在后面捡拾遗落的大豆、花生,尽量颗粒归仓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捉田鼠。先用铁锹顺着垂直的竖洞往下挖,慢慢地田鼠的整个家底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接近田鼠藏身之地时,有些没来及逃跑的,也没了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往外逃。这些体型肥大,尾巴粗短的家伙,没有家鼠那么灵活,奔跑速度也不是很快,很容易被我们用铁锹打死。消灭了田鼠,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收缴赃物的时刻,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些码放整齐的花生、大豆分别装入蛇皮袋。有时候运气好,遇到比较勤快的田鼠,一个鼠洞就能缴获半袋子战利品,足有几十斤之多。表哥有一年挖田鼠洞,三天时间就收获了三百多斤花生,一百多斤黄豆。我们开心了,田鼠悲惨了。有的田鼠白天出去干活,回来发现老巢被端,忙碌了一季的东西全部荡然无存,急怒攻心,暴跳如雷,大叫一声,猝死在我们挖出的新土堆上。
离开家乡上学工作,多少年没捉田鼠了。现在常常想念秋高气爽的黄河滩上,和田鼠斗智斗勇的无穷乐趣。